第二十一章 前天主教神父               
1
“拜托,孩子,能让我藏在你车上的干草里面通过边境吗?”
2
农夫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这位提出不寻常要求的陌生神父,低声说:“好的,神父。”然后听话地把他藏在那辆窄货车的干草下面。
3
切霍夫斯基神父正在逃命。他曾经是中欧方济各修道院的修士,这个修道院已经被危险地卷入了国家政治。他现在已经几乎逃到了国际边界线。他若能偷偷地越过国境线而不被发现,他就安全了。
4
只是如果。
5
6
在这个庞大商队的第十九辆马车上,切霍夫斯基正躲在成堆的干草下面。一路上的颠簸,使他数次差点跳起来。离检查站越来越近了,他感觉到车子停下来等待检查。他偷偷从干草的缝隙中向外看,看到检查的士兵正在一一检查。见到一名长官用长长的刺刀深深地刺进每辆车的货物,不禁看得他心惊肉跳。尽管夏天酷热难耐,但是这位长官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他检查第十八辆车的时候就像检查第一辆时一样的精力充沛。
7
切霍夫斯基拼命地祷告。当轮到第十九辆车的时候,长官突然累得有点打晃。他稳住自己,向司机喊道:“你有什么要申报的吗?”
8
“我发誓我连一条面包都没有,先生!”农夫回答说。
9
“那还不快点走,”长官命令道,“别把你的马车一直停在这儿!”
10
当车子向前驶去,干草垛里面这位满头大汗的神父偷偷向后看。他看见这位官长又像刚才一样精力充沛地用刺刀检查着下一辆车。
1
1. 切霍夫斯基(M.B. Czechowski):《令人兴奋又有启发性的发展:一位罗马天主教神职人员与神父的十五年经历》(波士顿: 作者自行出版,1862年版),第十章。
11
迈克尔·贝利纳·切霍夫斯基(Michael BeLina Czechowski),这位欧洲大陆上第三位天使信息的先驱,无疑是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中故事最丰富多彩也最有争议的人物之一。顺便说一句,他喜欢听人们把他的名字发音成“查霍夫斯基”(Chahofsky)。
2
2. Advent Herald, January 3, 1865, p.62.
他可以讲述十多个类似上面的故事。即使可能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原原本本地发生了,但在阅读了其中一些之后,就不难理解一旦他下定决心返回欧洲,就总能找到自己的方法回去的原因了。
12
他于1818年出生于波兰,年轻时就进入了圣方济各修道院。他理想化地认为现代修道士都像阿西西的方济各一样贞洁、勤俭。在幻想破灭后,他试图改革修道院,使他有了一次又一次令人兴奋的经历。最后他亲自上告罗马教皇,入狱一年,被流放到法国三年,又被驱逐到瑞士。1850年,他在那里放弃了神父身份和天主教信仰,并结了婚。
13
第二年,他漂洋过海来到北美,在加拿大为浸信会信徒工作了一段时间后,1857年在俄亥俄州芬德利的帐篷大会上接受了第三位天使的信息。
14
翌年春天,在战溪举行的一次有关为移民作工之问题的会议上,切霍夫斯基被派到说法语的美国人中,与布尔多兄弟一起进行传道工作。
15
能有一个活生生的前天主教神父加入队伍,真是令人振奋。《评阅宣报》中经常提到他以前的牺牲和现在的热心,而他长期以来捉襟见肘的困境也得到了不少慷慨的回应,而多数是来自怀氏夫妇的。然而,自己有三个孩子的怀雅各越来越困惑,为什么有四个孩子的切霍夫斯基总是需要多得离谱的生活费呢。没过多久,怀雅各就在《评阅宣报》上针对切霍夫斯基所需要的指导写了一篇优秀的“劝勉”。
3
3. 例如,《评阅宣报》,1859年2月17日,第104页。雷蒙德·雷迪斯楼·达布罗夫斯基(Rajmund Ladyslow Dabrowski),《切霍夫斯基,第一个到欧洲的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传教士》(研讨会论文,安德烈大学,1972年),提供了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出版的关于切霍夫斯基的资料。
在加拿大边境的法国移民中活跃了一年之后,切霍夫斯基一意孤行地在纽约建立起了一个昂贵的布道所。很快,他就债台高筑,便急忙跑回到之前的宣教地。
16
1861年,怀雅各在东部的几个州旅行,试图组织区会,但却遇到了令人沮丧的反对。他认为按照切霍夫斯基与他们夫妻的交情,他一定会听取自己的建议。 没想到这位前天主教神父却坚持我行我素。于是,怀雅各在盛怒之下针对切霍夫斯基的梦想写了篇文章:“我们已经决定将所有工作暂停,直到一切工作恢复正常…也让那些使这场战争变得杂乱无章的人冷静下来。”
4
4. 《评论与通讯》, September 3, 1861, p. 108.
17
这是一个转折点,切霍夫斯基很快便退出了布道队伍,试图以自由作家的身份自养,并不顾兄弟的建议,执意回到纽约居住。
18
其实切霍夫斯基的真正目标是到欧洲去作工。当全球总会于1863年组建起来,《评阅宣报》上报告说有意派斯诺克作为国外布道士时,切霍夫斯基就希望他的梦想很快会成真。拉夫伯勒在第二年冬天来到布鲁克林组织聚会时,切霍夫斯基请求拉夫伯勒在执行委员会中提及他的名字。拉夫伯勒则劝他再等一阵。多年以后,拉夫伯勒回忆道,他没有向他坦白真实的原因。他当年只是告诉切霍夫斯基不能派他的理由是因为当时费用有限。他不想说切霍夫斯基过于鲁莽而无法予以差派。
5
5. J. N. Loughborough, “Sketches of the Past.” No. 128, Pacific Union Recorder, June 20, 1912, pp. 1,2; 参《评论与通讯》1864年2月9日, pp. 84, 87.
19
早在1858年,切霍夫斯基就在一封信中向怀爱伦表示,他深深地渴望能够“越过大洋回到自己的祖国,告诉他们关于基督降世和荣耀复临的信息,以及他们必须遵守上帝的诫命和耶稣的真道。”
6
6. 《评论与通讯》, 1858年9月23日, p. 144.
20
在之后的几年中,怀爱伦也给他回了好几封信。1861年,怀爱伦告诉他,她在异象中蒙指示,他拒绝其他弟兄的劝告是错误的。她称赞他在上帝面前“尽职尽责,完全诚实”——从上帝信使而来的非同寻常的称赞——但是也提醒他,弟兄们对他的拙劣判断感到失望是很正常的。她劝告他不要自已独断专行地制定计划,而是要等待教会决定。她特别警告他不要因非信徒虚假的赞美而沾沾自喜。
7
7. 怀爱伦, Letter 3, 1864.
21
领袖们慎重讨论了切霍夫斯基要做国外传道士的请求,但决定暂时加以婉拒。他们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位精明的管理者,好在将来再派他去国外布道。
8
8. 《评论与通讯》, 1873年7月8日, p. 29, 1870年1月11日, pp. 21,22.
22
不久之后,切霍夫斯基偏偏做了怀师母劝告他不要做的事情。他私自去参加了复临基督徒在马萨诸塞州威尔汉
9
9. World’s Crisis, 1869年7月28日, p. 80.
举办的帐篷大会。他把他的梦想告诉大家,并赢得了他们高度的赞扬及热情的支持。
23
复临基督徒是由拒绝安息日和圣所的信息,却接受人死如睡眠之道理的前米勒耳派信徒组成。1860年,他们在波士顿设立总部,与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确立名字是同一年。迈尔斯·格兰特(Miles Grant)是他们教会刊物《世界危机》的编辑;他同意让切霍夫斯基在那个刊物上刊登募捐的告示。
24
米勒耳派的主要分支主张灵魂不死的说法;他们在1858年组织了美国千禧协会,后来被称为复临宣教会。他们的刊物《复临先锋报》也允许切霍夫斯基在上面刊登呼吁人们捐款的文章(大家都说,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第一日复临信徒的人数是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信徒的十倍)。
25
于是,在这样的支持下,他在家人与日后成为全球总会会长的乔治·巴特勒的妹妹安娜小姐的陪同下,于1864年5月14日启程前往欧洲。
26
在意大利阿尔卑斯山瓦典西村的佩利克地区附近,切霍夫斯基在那里辛勤地工作了十四个月。他帮助几个人接受了安息日的道理,其中有吉美特(J.D.Geymet),弗朗西斯·贝松(Francis Besson),还有凯瑟琳·雷韦尔(Catherine Revel,第一个受洗的人),
10
10. 切霍夫斯基声称约翰·格梅特(John Geymet)和另一个人已经早在1865年1月改守安息日, (《世界的危机》,1865年1月31日,第78页;1865年3月28日,第6页), 但在《评阅宣报》,1884年 5月6日, 第295页中, 巴特勒说, 雷韦尔姐妹已经坚守安息日十八年之久,也就是说她改守安息日的时间为1866年。今天,她被视为第一位由切霍夫斯基施洗的欧洲信徒。
但是最后,他不得不向压倒性的反对势力妥协,带着吉美特和他的家人以及安娜·巴特勒于1865年9月搬到了瑞士。
27
切霍夫斯基和吉美特挨家挨户拜访,在公众场合布道,印刷并出售小册子,并且出版了一本名为《永远的福音》的期刊。三年后,当切霍夫斯基最后离开瑞士时,留下了分别在几处聚会的大约四十名已经受洗的基督徒。1867年,他们在特米兰组成了教会,是北美以外第一个守安息日的复临教会。
28
为了得到支持者的经济援助,切霍夫斯基定期向《复临先锋报》和《世界危机》投稿。两个刊物的编辑越来越喜欢他,并呼吁读者们积极给予支持,不时将大家的捐款转交给他。
29
由于当时欧洲人不懂英文,切霍夫斯基在三年的时间里,设法不让这些教友知道在美国有不同的复临信徒教会。但是在1867年底的一个重要日子里,可以借助字典看懂英文的阿尔伯特·维勒米尔(Albert Vuilleumier)在切霍夫斯基的物件中发现了一本7月16日的《评阅宣报》。他虽然很犹豫,却兴致勃勃地一句一句地阅读着。他发现在北美原来也有守安息日的复临信徒。他马上用法语写了一封信寄到战溪,因为语言的原因,耽搁了几天之后,战溪的教友们得知远在瑞士还有守安息日的复临信徒,便越来越兴奋。
30
从此信件往来不断。然而好景不长,消息传来,切霍夫斯基为出版《永远的福音》而购买的厂房和设备已经因为严重负债而被抵押了,账单已经到期,而这位前神父又正在意大利传道。切霍夫斯基的弱点再次显露,而且这次带来的结果是灾难性的。
31
当债权人同意将最后期限推迟到1869年1月时,美国的信徒邀请瑞士派代表来,着手筹集资金来赎回印刷厂。但是他们有一个要求,就是如果美国人提供资金支持的话,那么印刷厂的产权就不应该属于某个人,而应该属于全体教友。但是切霍夫斯基拒绝了这一要求,于是债权人收回了印刷厂,
11
11. 《评论与通讯》, 1873年7月8日, p. 29.
他也因此永远离开了瑞士。他在法国,德国,匈牙利都短期工作过一段时间,最后定居在罗马尼亚,在那里自养自传,带领一群人归主。1876年2月23日,他因心力交瘁猝死在维也纳,享年五十七岁。
32
他的传道热情是毋庸置疑的。由于生活清贫,他经常艰难地长途跋涉。在一个冬天的夜晚,他冒着冰冷的倾盆大雨穿过泥泞的田野,困难地行走数公里。另一次,在雪中他滑倒在悬崖的边缘。他深信是上帝呼召他做这特别的工作。他说,曾有一位意大利的望族在他到来之前就预备好迎接他,是因为他在梦中预见到了他的到来。
12
12. World’s Crisis, 1869年1月6日, p. 68,1869年4月22日, p. 22.
33
被他带领归主的人也都有很高的素质。吉美特,贝松,约拿·琼斯(Jonah Jones)等人立即放弃一切,成为全职传道士。钟表匠维勒米尔是一位热情的长老,有时还为人施洗。雅各·埃茨贝格尔(James Erzberger)接受安息日的道理时已经是个实习牧师,改变信仰后一直效忠安息日教会。雷韦尔夫人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仍然六十多年坚守安息日,直到九十九岁去世。皮格隆太太是最早在纳沙泰里湖受洗的三个人之一,忠心为安息日教友七十年之久。经切霍夫斯基施洗的几位年轻夫妇,借着他们的子孙,仍积极从事着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的工作,直到今日。
34
切霍夫斯基在欧洲宣讲安息日的消息一经传出,各种守第一日的复临信徒都恼恨愤怒地停止了对他的资助。可是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的信徒却喜悦地称赞他是“高尚、热心的人”。他们轻忽地对待他的缺点,并开始责怪自己当时没有帮助他战胜它们。1872年的全球总会会议正式认可是“上帝亲自将真理根植在瑞士。”
13
13. 《评论与通讯》, 1869年11月30日, p. 181;1870年1月11日, pp. 21, 22,1872年2月2日, p. 20.
35
然而,当安德烈在1874年到达瑞士以后, 发现大多数瑞士的复临信徒对切霍夫斯基的印象更多的竟是痛苦和悲伤。
14
14. 《评论与通讯》,1875年9月23日, p.92.
欠债、失望,魔鬼已经播下了希望幻灭的种子。虽然瑞士信徒仍然忠于安息日的真理,但是他们仍固执地相信有关切霍夫斯基犯奸淫和背道的谣言。
15
15. 约翰·安德烈(J. N. Andrews),《对公众的讲话》,1879年12月25日,副本存放在怀爱伦著作托管委员会中。
尽管他们对安德烈敞开心扉,但是他们却完全无意帮他建起一座他迫切需要的印刷厂。
16
16. 安德烈1879年12月29日信件的片段,最初存放在怀爱伦著作托管委员会中。
九年后,他怀着遗憾去世了。
36
近年来,人们对切霍夫斯基的兴趣有所上升,部分原因是由于正值他逝世一百周年。那些忠心的欧洲信徒想尽力辟谣,
17
17. 达布罗夫斯基(R.L. Dabrowski)和比奇(B.B.Beach)编著,《迈克尔·贝利纳·切霍夫斯基,1818-1876年》,(波兰华沙:扎基·斯纳克出版社,1979年版),对恢复切霍夫斯基的荣誉很有帮助。然而,第六章由一个客座作者所著,其中包含事实性的错误和可疑的解释。
并成功地为他恢复了名誉。
37
使徒保罗看到每一位传福音的基督徒,说:“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
38
怀爱伦并没有说因为切霍夫斯基私自去了欧洲,上帝就不与他同在!事实上,上帝显然祝福了这位前天主教神父的布道。但我们不是在这里放马后炮,而是在思考,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是不是他得到的成就会更大?如果切霍夫斯基减少他生性的骄傲,那么他可能早在1858年就看清自己不善理财,因为在修道院的那段时期不需要理财(因为那里会供应一切的日常所需)。 如果他没有那么骄傲,他也会接受同工们的建议以及怀爱伦异象中的启示。在日益增长的布道区域中,他可能会很快因富有创造力的团队而建立起一个好名声。当总会考虑派斯努克去欧洲的时候,很可能会任命他,或许就会比安德烈早十年。他在欧洲的印刷厂也不至于关门。国外的传道工作可能会提前十年开始。适时,切霍夫斯基很可能以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第一位正式海外布道士的身份,为他在大西洋两岸受到尊敬和赞扬的布道生涯画上完美的句号。